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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总是辜负,最爱我们的人

2016/01/26

  1973年一个明艳的下午,洛杉矶东北同乡会总干事肖朝志,驾车带着一位七十六岁的老人从迪斯尼乐园归来,午后的阳光闲适洒落茵茵草地,空气中弥漫着典型地中海气候的爽朗与温暖。

  老人专注地望着港城郊区尚未开垦的土地,忽然,她发现路旁荒地的萋萋蔓草间,有一幢灰色的小屋,屋门上“农舍出售”的牌子在风中轻摆,她立刻要求停车,虽然小屋孤零零,无人问津,她却发现了宝贝似的,不假思索地买下。从此,老人搬到郊区悠然耕耘,将原本空旷寂寥的农舍,变成了草木繁茂的伊甸园。

  肖朝志很久都无法理解义母的举动,直到1979年秋天,美国凯斯尔旅游集团公司,看中了这片数千坪的绿地,准备在这里兴建旅行大厦,多次商洽购买,最终,女主人以每坪3万美元的价格,出让全部绿地。

  这不过是她若干次房产投资成功中的一次,她还买下了两处著名的居所,一处是英格丽·褒曼曾经钟爱的林泉别墅,另一处是伊丽莎白·泰勒的故居。与两位蜚声世界的女明星相比,她的传奇毫不逊色。

  这位当年的东北第一夫人对孙辈们说:“我将所有的钱都用在买房子上,就是希望将来你们的祖父一旦有自由的时候,这别墅可以作为他和赵绮霞两人,共度晚年的地方,这也是我给他最好的礼物。”

  她是张学良的发妻于凤至。半个多世纪,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,她一直期盼着和少帅的重逢,只是,人生自是长恨水长东。

  直到1990年3月20日,九十三岁的她,孤独地长眠在洛杉矶比弗利山玫瑰公墓的黑色大理石下,这个愿望依旧没有实现。

  曾经,我以为,一个女人婚姻幸福与否,是出身、教育程度以及外貌、性格的综合作用,可是现在,我觉得,或许婚姻幸福是件太凭运气的事。

  爱情从来就不平等,你的宽容知礼,就是比不上她的巧笑倩兮,你的才华横溢,就是敌不过她的娇嗔痴嗲,又或者,仅仅是阴差阳错的变故,你依旧与他失之交臂。不然,苦等了张学良五十年的于凤至,又何至凄凉得让人心疼?

我们总是辜负,最爱我们的人

  我佩服她,心疼她,感慨她,如果说写字的人也有偏心,我承认我格外地偏爱她。她各方面都如此出色,最挑剔的传记都对她没有半句微词,最苛刻的旁观者都说不出她的不是,为什么却归宿如斯?我常想,如果她在天堂看到自己墓边寂寥的空穴,是否会后悔?

  后悔在某个隔着烟尘的午后,收留了那个跪地哭求的女孩,自己的家庭从此再不完整;

  后悔当年阴差阳错地离开西安,没有力阻少帅陪蒋介石去南京,挽救他于大半生的监禁;

  后悔曾经要求赵四在她患病期间照顾少帅,成全了别人的旷世奇恋,自己却孤老终生;

  后悔自己的矜持、宽容、大度,独自斟饮孤独与思念的苦酒,与其在历史中展览百年,实在不如伏在他肩头结结实实地痛哭一晚!

  都说少帅是懂得感情的,所以会评价于凤至是最好的夫人,但结果是,他,最终没有选择她。他到底是糊涂了,还是辜负了?

  我想是辜负吧。我们总是辜负最爱我们的人,我们总是习惯性地忽略对我们最好的人,因为我们野马奔腾的心里明镜似的清楚,伤害她们的代价最小,她们的度量因爱而宽广,永远会不计前嫌地原谅,设身处地地体谅,所有的苦涩,她们情愿一个人扛。

  所以她,执子之手,却未能偕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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